聚散两依依

这几天心里颇不平静。
教学楼一楼大厅上，中考倒计时的数字定格在0上。还未到下午放学时间，有班级已经欢呼雀跃，开始分食蛋糕，欢笑着，追逐着，以自己的方式庆祝着毕业。不一会儿，整栋楼躁动起来，有学生鱼贯而入办公室，拿着校服让老师签名，举着手机要与老师合影。临了，逐个拥抱，送上祝福，表达对彼此的不舍与留恋。但办公室里，老师们的神情落寞又忧伤。老师们要告别的，不仅是倾注三年心血的学子，而且还有这所建造了三十多年的城北中学。学校将撤并并改建为中职学校，在职教师将分流到南嘉中学和实验中学。大家七嘴八舌起来。年轻老师诉说自己一毕业就来到这所学校，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奉献在这里；年长教师陈述自己见证了城北中学的建设、发展、辉煌和没落。学校承载了城北人的酸甜苦辣，蕴含了城北人深厚的感情和太多的记忆。大家的心里满是不舍与失落。终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。会议室的主席台上，人事局李科长仿佛是一位公正的法官，严肃地宣读教师分流的名单。台下所有人支着耳朵，屏息凝神，等待着法官最终的宣判。那一串串长长的名字，此刻像一把尖刀，掏空了大家的心脏；又似一记重锤，击打着大家的胸膛。所有人都明白宣读意味着什么。这群平均年龄在四十岁的城北人不曾想到，人到中年，需要走出舒适区，需要重新适应新环境，需要重新建立人际关系，感觉就像一位改嫁的女子，从一而终而不得，不得已重组家庭，与过去十年二十年的感情断舍离。此时主席台上传来陈校长的声音：“山水一程，终有一别。六年前的相聚是缘分，今天的分离是美好的回忆，在灯火阑珊处，我会思念大家的。”此言一出，大家的心里更不好受。我的眼睛也涨了潮，鼻子酸酸的，心里犹如针扎一般。没有人话，唯恐一张嘴，嗓子会破音，眼泪会开闸，千言万语最终都蕴含在热烈的掌声中。缘来而聚，缘尽而散，从此一别两宽，各自珍重。两天后，电话铃响起。前同事罗华的话犹如晴空霹雳，将我定在原地。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我怎么也想不到，我曾经的同事、朋友、亲如姐妹的任姐姐竟然撒手人寰了。她才53岁，还未退休，就被卵巢癌夺去了生命。我整个人都呆了。我赶到殡仪馆，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，喘不过气，迈不开腿，眼泪喷涌而出。望着她的遗像，我嚎啕大哭。任姐沉静而温柔地望着我，浅吟吟地笑着。我脑海中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与她相处的镜头。我从青春少女到为人妻母，她都在我的生活里，请我吃饭，邀我打牌，与我交谈，成为我的知心姐姐。后来，我又调往了城北中学。因生活的不如意，我怕敢与前同事联系，渐渐地尘封了我前半生职业生涯的记忆，前同事的名字沉睡在我的通讯录里，偶尔说起。而今，再次相见却是永别。小小的县城，再也寻不见她的身影，听不到她的声音了。她已变作了一缕青烟、一抔黄土，消失在世界的尽头。我这才明白，人生海海，所谓同事朋友一场，都只是职业生涯中的匆匆过客，缘来而聚，缘尽而散，犹如同乘一辆列车，有人中途上车，有人半路转站，有人相伴到终点；有人别后能再遇见，有人转身却是永远。因此，相聚时惺惺相惜，分别后各自珍重。
我的同事朋友们，聚散两依依，且行且珍惜！
2022年7月14日纪念这段特殊的日子！